就在许多人依然对城隍庙、外滩甚至最近的房产交易中心报以人山人海的喟叹时,上海的人口已经悄悄发生了一个重大的变化。
2月29日,《2015年上海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里的一组数据令人惊异。2015年末,上海外来常住人口数减少了14.77万人,同比下降1.5%,其在全市常住人口中的占比下降了0.5个百分点,降至40.6%。这是上海15年来首次出现外来常住人口负增长的情况。
人口流失所承载的远远不止是数字概念,随之而来的当然也不单纯是“不再拥挤”的幸福感。反观其他一线城市,北京虽然受命调整城市功能,全力严控人口总量,去年依然新增了近20万外来常住人口,而拘囿于山海地形的深圳外来人口也在快速增长。
2014年时,上海的人口增速就已在一线城市中垫底。当年公报显示,北京以新增36.8万人口位居榜首,深圳和广州分别以16万人和15万人的增量居后,而上海只增长了10万人。
以外来常住人口率先“净流出”的现状再结合户籍人口变动的趋势来看,今年上海人口增速还能不能勉强收正,已经成为未知之数。记者查阅历年统计数据注意到,2013年上海外来常住人口曾增加30万人,总量突破990万人;但次年就只有约6万人的增幅,去年更下降到了981.65万人,止步于千万数量级大关。
数据显示,2008年、2009年上海小学生人数增速曾触及惊人的10.7%和13.6%,2010年到2013年连续4年增幅超过4%,直到2014年增幅下滑为1.3%,出现拐点迹象。记者注意到,这一年深圳的增速是8.6%,广州是4.7%,招生人数首降的北京也达到了3.9%,这似乎为上海在2015年转为负增长埋下伏笔。
在这两年由数据描绘的世界里,为什么GDP总量全国第一的上海好像突然“熄火”?虽然外界议论纷纷,但在上海决策层眼中,“目前的变化符合预期”。全国人大代表、上海市市长杨雄3月6日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常住人口降低源于产业结构调整造成了一部分劳动力随着产业结构调整而迁移。
“我们连续对人口做抽样调查,上海外来人口过去主要的就业方向是制造业、批发零售和房地产,这三个行业吸纳的外来人口占到了总就业人口的70%以上,2014年从事工业的外来人口就达到60%,这个比例可能比许多人想象的还要高。”一位参与上海人口普查的专业人士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解释。
根据数据,上海2015年6个重点行业的工业现价总产值低于2012年,而这几乎都是产业工人最聚集的行业。比如石油和精细化工行业近三年间下降了15%、钢铁下降了26%,仅2014到2015年一年,石油和钢铁行业的总产值就分别下降了11%和20%。此外,去年上海建筑业竣工面积下降4.3%,意味着建筑工人需求量萎缩,农业产值下降12.7%,“转行”务农也不太现实。
“2012年上海进行了一次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我们发现,上海从事制造业的外来人口只有6.9%最后转行到批发零售、住宿餐饮和居民服务业,其他人始终从事制造业;而且这6.9%还是多年来的转移存量,不是说今年制造业裁员6.9%,这6.9%的原产业工人马上就能转移到其他行业去。所以在当年没有足够岗位吸纳这些人口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离开上海。” 陈沁这样分析。
上海财经大学人口流动与劳动力市场研究中心主任陈媛媛也表示,上海出现这样的负增长与近年产业结构发生变化造成一部分人口外迁密不可分。
不过相比北京、深圳的困难重重,上海控制人口的效果仍然有些出人意表,并不是单纯产业转移可以全盘解释。一位不愿具名的上海统计局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周边城市群的截流效应,“北京周边是‘环首都贫困带’,深圳地理位置相对超然,上海周边则环绕着长三角最富庶的城市群,南京、杭州、苏州、宁波这些二线城市这几年的快速发展使上海失去绝对的中心地位,也从一定程度上截流了涌入上海的外来人口数。”
另一方面,虽然目前并无细分数据显示上海对于高端人才的吸引力也在下降,但上海生活成本高企已是不争的事实。人力资源咨询机构ECA国际的一项生活成本调查显示,上海已经跃升亚太地区外派人员生活成本最高的城市。













